Jenny de Taiwan

愛撒嬌的手, 今天緊緊貼着我的手掌, 她假寐不讓我走, 其實我都知道, 她只是想要我靜靜地陪著她, 不用聊天, 不用按摩, 只要陪著就好!

這樣的她讓我很心疼, 靜靜在房間看著她滿意熟睡的臉, 我腦子盡是過去與阿公阿媽相處的點點滴滴. 從小到大像壞掉的電影放映機, 一直重復那些片段的影像!

小時候, 還是大家庭的時代, 我們第三代六個小孩還小時, 我因手軟, 阿媽喜歡叫我捶背,常叫我到房間幫她捶捶背, 搥到她滿意給我幾塊糖餅! 阿公偶爾也會叫我捶, 但他喜歡力道強一點的, 所以每次我都得使勁地捶,但捶不久阿公就會讓我休息! 或許因為這樣, 從小我就不怕阿公阿媽! 

再大一點, 大人分家了, 我考上大學時因緣際會下住進了阿媽家, 大學四年到上班的頭兩三年, 共六七年的時間和阿公阿媽住在一起, 一開始他們身體都還健康, 阿公每天喜歡騎著腳踏車在附近市場晃, 或買菜或買盆栽; 阿媽則假日時跑教會平常在家則把重心都放在我身上, 我幾點起床早餐吃啥幾點出門幾點回家幾點洗澡她都仔細記錄着,我若沒照著她認定的時間作息, 她就會問東問西, 問到我煩時年輕氣盛的我偶爾也會耍性子不理她, then 她就會趁美國姑姑打電話回來時哭訴我有多壞多不聽話...

後來, 我慢慢摸到與阿媽和平相處之道, 那就是盡量照着她認定的時間作息表作息, 晚上一起用餐時報告一些生活新鮮事, 像是八卦新聞或健康資訊; then 用餐後八點檔再忙也要陪著阿公阿媽看, 邊看邊討論劇情, 邊看邊罵壞人, 祖孫三人同仇敵愾, 每天晚上三個小時與阿公阿媽的共處, 拉近了我們的距離, 無形中他們把我當最小的女兒看待着, 和我說了許多他們年代的事, 偶爾還口誤地將我當女兒般對話, 比如說: "去叫你爸(其實是阿公)吃飯" 或 ”你媽(其實是阿媽)在生氣, 你去哄哄她...“; 現在想想其實我們祖孫三人獨處的時光總是特別愉快!

再後來, 阿公阿媽身體變差了, 家裡開始請印傭, 我用工作的積蓄買了間小窩搬出來住, 改成週末有空才回去阿公阿媽家陪他們, 每次回去他們都很開心, 有時隔太久沒回去或假日前, 阿公就會打我手機來叫我回去吃飯, 每次回去他們都會開心地聽我說些生活趣事, 也會要我幫忙捶捶背, 很愉快..

但阿公走之後, 阿媽身體狀況整個差很多, 失智症狀時好時壞, 原本杵着拐杖還能走動變成得靠有輪子的車子推送, 原本愛講話的她變得不知道怎麼和人對話聊天, 一句話含在嘴邊想好久講不出來, 又或着時空錯亂把人事物認錯或亂拼湊, 但她就是不會忘記我, 每次看到我回去, 就會開心的笑, 知道她不能久坐, 我會陪她在房間躺著聊天, 聽她說著時空錯亂的故事, 有時她清醒時聽她說心情, 她只是要一個聽眾,會回應讓她, 聽她說話的聽眾...

今天9/30中秋節,我回去吃中午聚餐, 她要叔叔喚我去房間幫她按摩, 其實只是想要我陪著她, 說手臂會酸, 我抬起她的手, 另一手輕輕推著她的手臂, 她眼睛瞇著像睡著, 但其實三不五時會偷瞄看我, 我當作不知道, 就這麼輕輕讓她撒嬌的手在我手掌上感受那溫暖, 後來她似乎安心地睡了一小段, 聽著她微微的鼾聲, 安祥地睡着, 我不禁拿起iphone把這愛撒嬌的手給拍下來!